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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意迷蒙間，褚庭燦覺得有一只手將他粗暴拎起，他暴躁地睜開眼睛，正要一拳招呼上去，突然看清了來人的臉，褚庭燦努力瞇了瞇眼睛，企圖將光影收攏在視網膜上。

…他好像看到了他的便宜舅舅，於是，那只握拳的手有氣無力地垂落下去。

“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！”褚京一邊罵一邊把褚庭燦丟進沙發裏，怒視向旁邊的經理，沒好氣道：“他在這兒酗酒這麽多天，為什麽不通知我？”

經理戰戰兢兢地回答：“小先生不讓說…”

“他是老板我是老板？”褚京一聲爆喝。

經理垂著腦袋不說話。

褚京抽了下鼻子，他湊近褚庭燦聞了聞，聞到幾種不同的香水味，他心中一咯噔，眼神淩厲地看向經理，問：“他沒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吧？”

經理嚇得結巴：“沒、沒，當然沒！褚先生，這我還是拎得清的，小先生只跟人調情，沒做過火的事情。”

褚京半信半疑地打量著經理，最後，他幹脆扯開褚庭燦的領口，看他身上沒什麽可疑的痕跡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
褚庭燦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地被褚京拎回家，不知過了多久，他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睛，然後對上一雙滿是怒氣的眼睛。

“……”褚庭燦正要裝醉地再暈過去，就被褚京強行薅起來，往身後墊了一個靠枕。

“別裝死！”褚京粗聲粗氣地說：“不知道自己是公眾人物嗎？你小小年紀，酒癮怎麽那麽大？”

褚庭燦百無聊賴地抹了一把臉：“不大。”

“你這是買醉呢？”褚京摸著下巴，思索著問。

褚庭燦輕嗤一聲，翹起腿來，故作悠閑道：“買個開心。”

褚京一巴掌拍掉他的腿，嘲道：“有出息沒有？不就是被人甩了嗎？是爺們就追回來，你喝酒能解決個屁問題啊。”

“你知道了？”褚庭燦眸色沈靜地望著褚京，繼而嘲諷一笑：“被甩？向來只有我甩別人的份。”

褚京微楞，難以置信地問：“你？你提的分手？”

褚庭燦胡亂應了一聲，往後靠在枕頭上，盯著天花板發呆。

“你哪兒來的臉啊？”褚京一巴掌又招呼到褚庭燦的腿上，氣道：“當初是你死乞白賴地追人家，現在倒好，玩夠了就分手？褚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！你個小渣男！“

褚庭燦煩躁道：“褚家的臉還輪不到我丟，你少往我頭上扣帽子，你當我沒聽說過你和霍斯行的風流韻事？”

“……”褚京被哽住了。

褚庭燦恨恨道：“我就知道，即便我和霍斯行發生矛盾，你還是站在他那邊的！”

褚京有一瞬間的心虛。

褚庭燦繼續冷言冷語：“你們一起長大的情分，說到底，我算什麽？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指教我，他又看在你的面子上照顧我，你們那麽好，幹脆過一起算了，省得我礙你們的眼！”

“這家夥給你酸的，紅樓要是翻拍，我肯定投資你演林黛玉。”褚京沒好氣道。

褚庭燦狠狠地瞪著他，不一會兒，眼眶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金豆豆，褚京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：“幹啥呀？我可沒碰你一指頭！”

褚庭燦冷淡地望著窗外，臉上還淌著淚花，窗簾後面落進來一束陽光，丁達爾效應下，他那張臉蒼白得幾近透明，他說：“我要回家。”

褚京頓了頓，輕聲問：“那邊真就那麽好？”

“你以為你很好嗎？”褚庭燦擡眼看向褚京，諷刺地問：“如果我不是褚敏的兒子，你會多看我一眼？”

褚京默然。

“少作出一副難過的樣子。”褚庭燦漫不經心地擦掉臉上的痕跡，突然，溫暖的懷抱落了下來，褚庭燦的上半身被寬廣的暖意籠罩，他整個人頓住了。

“對不起。”褚京輕輕捋著褚庭燦的後背，沈緩道：“我們都對不起你媽媽，我承認，我對你有彌補的心意，不僅是因為你媽媽，而是因為看到你就想起曾經的我，我明白你的困惑與不安，旁人眼裏，我是大混蛋，你就是小混蛋，但好在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，我就明白告訴你，正是因為你是你媽媽的兒子，也因為你姓褚…所以，我不會不管你。”

似乎沒這麽正經說過話，褚京看起來挺沈靜，但心中還是稍微不自在，他說完就往門口走去。

褚庭燦盯著他離開的背影，忽然想起那個被安德烈接回家的午後，滿院芬芳，病弱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對他微笑，那一刻，他的心中像是裝滿了陽光一樣踏實。

褚京做了幾道家常小菜，褚庭燦坐在餐桌後面，托著腮看他：“你還會做飯？”

“嗯。”褚京心不在焉地解釋：“當時為了追你梁息哥哥學的。”

褚庭燦問：“梁息哥哥呢？”

褚京微頓，看起來有些苦惱，語焉不詳道：“拌了幾句嘴，就跑了。”

“那一定是你的原因。”褚庭燦評價。

褚京冷嘲熱諷道：“你還分析我呢？管好你自己吧。”

“……”褚庭燦聳了聳肩膀。

飯後，褚庭燦開始收拾行李，褚京抱著手臂站在門口，煩躁道：“你就非得回去？”

褚庭燦頭也不擡地回答：“我回去繼承遺產，我會很有錢。”

“你想要多少錢？我給你。”褚京盯著他問。

“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。”褚庭燦擡頭，眸中一片傲然：“而是那些財產就是我的東西，阿列克謝家盼著我不好過，也是為了這筆遺產，既然如此，我為什麽要讓他們好過，比起虛無縹緲的東西，我更喜歡實在的東西。”

褚京嚴肅地看著他：“在你父親的遺囑中，遺產分為了兩份，一份是在你過了十八歲繼承，另一份是在你有了後代時才能繼承。”

褚庭燦漫不經心道：“是這樣。”

“所以，你還打算結婚？”褚京問。

“……”褚庭燦語焉不詳道：“這件事還很遙遠。”

看到褚庭燦為難的樣子，褚京心知這件事還有餘地，他瞥見褚庭燦那一盒叮鈴咣當的首飾，不由得吐槽：“你一個大小夥子，怎麽凈喜歡這些東西？”

褚庭燦不滿道：“這些都很值錢。”

忽然，褚京眼神一緊，他三兩步地走過來，拿起匣子裏的一只玉鐲：“這怎麽那麽眼熟？這不是、這不是鄒莎的鐲子嗎？”

褚庭燦一把奪過來，強調：“這是我的！”

“不是，這是人家霍媽媽給未來兒媳婦的，還是人老霍家祖傳的！”褚京懷疑地看著褚庭燦：“你不會是看它好看，隨手拿來玩的吧？這可不能玩。”

褚庭燦忽然語塞，他微微皺眉：“你在開玩笑嗎？什麽兒媳婦…還祖傳，不就是塊石頭嗎？”

褚京恨鐵不成鋼道：“你快把你這一箱亂七八糟的給扔了吧，你這一箱都抵不過這一只，你知道什麽是古董嗎？夠買你家的城堡了，還破石頭，你去給我撿一塊破石頭回來。”

“……”褚庭燦頓時覺得手心一沈。

“記得給人送回去。”褚京交代。

褚庭燦突然問：“那霍斯行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什麽？”

“這個鐲子，是霍媽媽給未來兒媳婦的。”褚庭燦稍顯別扭地說。

褚京：“你這不廢話嗎？人不知道能送給鄒莎？”

“他又送給我了！”褚庭燦提高音調，他十分不滿意褚京總是提到差點嫁給霍斯行的鄒莎。

褚京費解地皺眉：“他，送你？是在清醒的時候嗎？”

褚庭燦心中百感交集，腦袋裏亂哄哄的，他扭過頭：“你不要跟我說話，我現在很煩。”

褚京心道不得了，這倆人一個看著游戲人間，一個看著從容淡定，原來都到這份上了。

“真行，人家早就想跟你定下了，你還跟人分手，哎呀，這下好了，城堡沒了。”褚京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。

看褚庭燦皺著眉毛的隱忍樣子，褚京故意道：“行了，別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，找機會給人送回去。”

“他送我了。”褚庭燦死死咬住這一點：“再說，收回禮物是很不紳士的行為。”

“霸著人家東西也是很不紳士的行為。”褚京說。

褚庭燦沈默了，過了會兒，他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心似的，將鐲子輕輕放在褚京的手邊，低聲說：“那你幫我還回去吧。”

褚京起身道：“嘁，你不是不認我嗎？自己的事情自己幹。”

褚庭燦抱起手臂，揚起下巴：“你以為我不敢嗎？”

褚京邊走邊說：“反正呢，褚庭燦，在我記憶裏，除了霍斯行決定三十三歲結婚，這個鐲子短暫地屬於過鄒莎外，我只在你的手中看過它，不過也可能是老霍沒把這玩意兒放在心上，隨手送給你玩的…嗯，反正我是不會隨便送人一個城堡玩。”

“……”褚庭燦偷瞄向那只手鐲，天光落在鐲面上，反射出的光芒像是霍斯行鏡片上閃過的寒光，讓人不寒而栗的同時又悵然若失。

霍斯行是什麽意思呢？

褚庭燦費解地回憶著霍斯行當時的表情，那時他說“送你了”，送你了…

究竟是不以為意還是…別的什麽？

或許，霍斯行就是送著玩的？畢竟，他那麽慎之又慎的人，怎麽會把這種含義的東西隨便送人？

可是，這好像是她媽媽的東西，他不方便自作主張，那為什麽又送給他？

為什麽？

“霍斯行…”這聲喃喃帶著罕見的的茫然和慌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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